杜甫七律《诸将五首其四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元年（766），时杜甫客夔州。

诸将五首其四（杜甫）

回首扶桑铜柱标，冥冥氛祲未全销。越裳翡翠无消息，南海明珠久寂寥。

殊锡曾为大司马，总戎皆插侍中貂。炎风朔雪天王地，只在忠臣翊圣朝。

扶桑：禺州扶莱县（治今广西北流市东南）；此泛指岭南。《旧唐书-地理志》岭南道禺州：“扶桑，武德四年置。”

铜柱标：东汉马援所立，以为汉之极界。《后汉书-马援传》：“峤南悉平。”唐李贤注引《广州记》：“援到交阯，立铜柱，为汉之极界也。”《通典》卷188林邑：“林邑国，秦象郡林邑县地。汉为象林县，属日南郡，古越裳之界也，在交趾南……马援所植两铜柱，表汉界处也。”《新唐书-南诏传》：“初，安宁城有五盐井，人得煮鬻自给。玄宗诏特进何履光以兵定南诏境，取安宁城及井，复立马援铜柱，乃还。”《韶州》（唐-宋之问）：“珠崖天外郡，铜柱海南标。”

冥冥：昏暗貌；渺茫貌。《无将大车》（诗经）：“无将大车，维尘冥冥。”《巫山高》（唐-张九龄）：“神女去已久，云雨空冥冥。”

氛祲（jin）：妖气；指战乱、叛离之气。《从军中行路难》（唐-骆宾王）：“行路难，行路难，誓令氛祲静皋兰。”《送杨六判官使西蕃》（杜甫）：“帝京氛祲满，人世别离难。”氛祲未全销：一、南诏背唐。安史之乱起，南诏（会同吐蕃）乘乱于至德元年攻唐，战乱持续多年。二、吕太一作乱。广德元年十一月，广州市舶使宦官吕太一于广州矫诏发兵作乱，前后持续达三年之久。三、西原蛮之乱。

越裳：古南海国名，地接交趾。《汉书-平帝纪》：“元始元年春正月，越裳氏重译献白雉一，黑雉二，诏使三公以荐宗庙。”注：“师古曰：越裳，南方远国也。”《通典》卷188南蛮下：“交趾之南有越裳国。周公居摄六年，天下和平，越裳以重译而献白雉。”

翡翠：鸟名。羽毛可做装饰品。《逸周书-王会》：“仓吾翡翠，翡翠者所以取羽。”仓吾即苍梧。汉武帝设苍梧郡。汉将南越划分为南海、苍梧、交趾等九郡。又设交趾部，负责纠核九郡。东汉末交趾部改为交州。唐时为岭南道梧州苍梧县。《后汉书-贾琮传》：“交趾土多珍产，明玑、翠羽……”

南海明珠：《后汉书-孟尝〉》：“孟尝……，迁合浦太守。郡不产谷实，而海出珠宝，与交阯比境”。（合浦郡，辖今广东、广西、海南部分地区）。《博物志》（晋-张华）:“南海水有鲛人，水居如鱼，不废织绩，其眼能泣珠。”

锡：通“赐”。殊锡：特殊的宠赐。《谢赐端午绫帛衣服表》（唐-柳宗元）：“跪捧殊锡，庆耀交并。”

大司马：《唐六典》卷1：“太尉一人，正一品。……武帝元狩四年置大司马，当太尉之职。”此指相当于太尉、司徒、司空者。郭子仪、李光弼曾进位太尉。

总戎：唐人对节度使的称呼。《将赴成都草堂……》（杜甫）：“共说总戎云鸟阵，不妨游子芰荷衣。”《赠张相镐》（李白）：“虎将如雷霆，总戎向东巡。”侍中：门下省长官，正三品，与尚书仆射、中书令同居宰相之职。《唐六典》卷8门下省：“侍中二人，正三品。……《舆服志》：'侍中冠军弁大冠，亦曰惠文冠，加金珰附蝉为文，貂尾为饰。侍中服之则左貂，常侍则右貂。’”李光弼、王缙、李怀仙曾兼侍中。

天王：天子。《诗经》：“普天之下，奠非王土”。《九成宫》（杜甫）：“天王狩太白，驻马更回首。”翊：通“翼”。《侍宴莎册宫应制》（唐-许敬宗）：“三星希曙景，万骑翊天行。”《诸葛庙》（杜甫）：“翊戴归先主，并吞更出师。”

【大意】回首望马援曾经立下的铜柱标，南方的战乱妖氛也没全销。越裳进献翡翠的事已没消息，南海进献明珠的事亦久寂寥。最受异宠的诸将已位列三公，各地节度使也都冠衔侍中。无论是炎热的南方还是冰天雪地的北方，关键是有没有忠臣良将辅佐圣朝。

【诗意串述】此诗前二联写南方现实。安史之乱后，南方有南诏叛唐、西原蛮之乱、吕太一作乱等，至今“氛祲未全消”。南方有些州郡原来的贡赋也“无消息”或“久寂寥”。三联回到诸将。朝廷对诸将不薄。有些特别受宠的进位三公；多数节度使也都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”。末联写结论。“只在”二字重要。无论南方也好北方也好，要维护国家统一，不是靠滥赏“大司马”、“侍中貂”这些官帽，关键在于有没有重用“忠臣”。